单凭一个“韦”字,本无法指认韩侂胄。
宋慈想到了净慈报恩寺的那场大火,以为这方绢帛是在那场大火中被烧去了一角。他当然不会知,这方绢帛的左角,其实是被韩侂胄自己烧掉的。当年韩侂胄收买了刘扁和古公公,因为担心二人背叛,于是用这一方绢帛,彻底断绝了二人的退路。但在借助绍熙禅扶嘉王赵扩登基之后,这一方用来约束刘扁和古公公的绢帛,便已经用不上了,留着反而成为后患,于是韩侂胄打算将之烧掉,但因为刘弼的突然登门造访,这一方原本已经扔炭盆的绢帛,最终被留守书房的虫达得到了。当时虫达看见炭盆中冒起一丝火光,只走近瞧了一,便赶拿起来拍灭火焰,这方绢帛的左角,连同韩侂胄的大半署名,便是在那时被烧掉的。后来韩侂胄发现炭盆里没有绢帛的灰烬,猜到这方绢帛落了虫达手中,去让虫达来时,反而受到了虫达的威胁。虫达因为韩侂胄得势之后只让他了一个小小的虞候,早就心怀不满,有了这方绢帛,当然要利用起来。彼时韩侂胄还在与赵汝愚争权,不得不选择隐忍,虫达后来能手握兵权,不断获得提,短短三四年间,成为外镇一方的统兵大将,便是由此而始。但虫达从始至终没有将这方绢帛拿来过,因为韩侂胄署名的缺失使得这方绢帛一旦拿,便会失去对韩侂胄的牵制作用,反倒是不拿来,韩侂胄并不知署名已毁,这才会受制。只不过虫达成为外镇一方的统兵大将时,韩侂胄也早已扳倒了赵汝愚,并利用理学之禁打压异己,牢固了自己的权位,不愿久受此胁迫,决定召虫达京,除掉虫达这个祸患,这才有了后来的事。
宋慈虽然不知韩侂胄署名被烧掉的实,但他念转得极快,想到韩侂胄对这方绢帛如此看重,可见并不知晓绢帛上的署名缺失,只要他不拿来,这方绢帛便依然有用。然而这个念只是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想得更多的,则是弥音留这个证据的举动。
弥音并不知宋慈会找去望仙客栈,他之所以将这方绢帛埋在何太骥的墓地,是因为真的打算就这样决绝赴死。但宋慈的一再持,最终还是动了他。他并不了解宋慈查案的决心能定到何程度,所以没有将韩侂胄的秘密直接告诉宋慈,也没有直接告知这方绢帛的落,若宋慈的决心不定,贸然将这些事告知宋慈,只会害了宋慈的命。于是他留了暗示,倘若宋慈连这个暗示都猜解不透,也就没有查破此案的能力,若宋慈果真有查案的决心和能力,那就一定能把这一切挖来。他这是要让宋慈有选择的余地,让宋慈自己去决定要走的路。
站在何太骥的坟墓前,手捧着弥音埋的绢帛,想到弥音赴死之前还能如此用心良苦,想到这对叔侄一文一武,却都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去挑战韩侂胄的权威,想到骐骥一跃,明知不能十步,却还是跃了去,宋慈心陡然生一莫大的敬意。如今这方绢帛握在了他的手中,该到他去抉择了。
宋慈将绢帛折叠起来,揣怀中,在墓碑前坐了来,一动不动。桑榆知宋慈在想事,静静地候在一旁。些许轻细的脚步声响起,是桑老丈见宋慈和桑榆时间没回去,担心事,寻上山来。桑榆轻轻竖指在,示意桑老丈不要声。父女二人没有打扰宋慈,就安安静静地等在一旁,后来等得太久,便靠着一株大树坐,裹衣袄,竟迷迷糊糊地一直等到了天明。
山中雾气弥漫,于一片迷蒙之中,宋慈站起来。他已了决定。了净慈报恩寺后山,来到西湖边上,宋慈说什么也不再让桑榆跟着了。他向桑榆一礼,转过去,独自走了白茫茫的迷雾。桑榆立在旁,望着宋慈远去的背影,圈微红。其时西湖雾缥缈,似笼轻纱,如诗如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