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三载悠悠魂梦杳(2/2)

府里今日来了好多的人，有平日里公不愿意看见的那些阿谀奉承溜须拍之徒，也有公倾心结的忘年挚友。他们齐齐穿着素的衣裳站在院里看着他们缓缓走过。清哥也告假了，朱师父，顾先生，佩兰先生，西溟先生，荪友先生，韩先生，还有好多过去没见过的布衣书生都来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站在了一块儿，来的人中有些彼此间憎恶鄙夷着，放在平日是绝不肯并肩站在一起的，可此刻他们却无一例外地全都静静地站着。

当我帮蓉儿把孝衣穿好走到院里的时候，公正抱着穿妥当的少一步步走来，蓉儿并着步跑到公边，拉着额娘垂来的手。蓉儿的手还很小握不住少，她就着额娘细玉般的手指和公一块儿往前走。少脸上的妆容淡雅而素净，净得像个尘的仙女儿。她的衣裳是一件绿的绸缎旗装，裙摆上绣着一株和那只荷包上一样怒放着的并莲。公抱着她，蓉儿牵着她的手，在府里上上的目光中走过了的回廊，回廊的芙蓉亭亭玉立，此刻在少的面前却显得黯然失。

午时初刻，少的棺椁在众人的簇拥被抬了前府正门。明珠府用红绸迎她门，却要用素带送走她了，我们用笑声和祝福迎她门，却要用泪送走她了。府门前歇满了大大小小的车和轿，安总走到公边，俯：“爷请上轿吧。”公摇了摇，拉着蓉儿的小手走到了队伍的最前。寒玉抱着小福格，娘抱着刚生的小阿哥，我站在寒玉边，看着公和蓉儿渐渐走到了少的棺椁前。

从府门一路走过来，到都看得见路祭亭，全都是几个先生们临时银搭建的。他们的手向来很，公为此时常接济他们，可尽如此，他们的衣裳上依旧打着补丁，每日二餐也极其简单。然而，今日，他们却不遗余力，那些路祭亭宽敞气派，中间还摆了好多好多的鲜。棺椁了城门，前来送灵的人都被安总拦住请他们回府用膳，只有我，蓉儿和寒玉陪公到了承恩寺山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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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棺—！”

公伸手摸着光的棺盖表面，闭上睛静默了会儿，来福和顺对视了一，都没有上去来。公缓缓睁开睛，走到棺椁前看了少最后一而后猛地推起棺盖，随着一声响，蓉儿的哭声愈发痛彻心扉。来福和顺上前，要钉棺，公摇了摇拿起他们手上的锤和一颗又又的钉，对着棺盖上的一角一锤锤地敲了去。那几个方才还很平静的丫鬟小厮看见公边静静地淌泪边钉棺的样，没有不哭的。

巾，拭着少依旧娴静的脸庞，她的角是的，那是公的泪。我忍着泪端着胭脂粉黛走过去，寒玉拿起盘中的眉笔，正走近给少画眉，公却微微摇了摇，接过那支眉笔看向少，一笔一笔地细细勾勒着。

明珠府日日都在办喜事，今日却素带飘飘，哭声陶陶，周遭的街坊看见了纷纷走到大街上看个究竟，人越聚越多，真的好闹。齐布琛姨娘拿着一只白瓷罐走到蓉儿边，蓉儿看向阿玛，公了，蓉儿转过双手接过齐布琛姨娘递给她的那只白瓷罐，地举过而后又重重地砸了去。

……

安总一声喊后，棺椁被抬起了地面，哭声顿时响遏行云，路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后面的车队伍也浩浩。公左手扶灵，右手拉着蓉儿，一步一步静静地往前走着。承恩寺真的好远，蓉儿早就已经走不动了，她的步变得越来越重，公让她上轿可蓉儿却怎么也不肯。她对公说蓉儿在额娘边额娘就不觉得冷了，公看着她，心里一波波地生疼。

夕西，红霞满天。

蓉儿跪在棺椁前的垫上，寒玉跪在她边，每有一个人屋来焚香，寒玉和蓉儿就磕一个。没一会儿，蓉儿的额上就磕破了，可她却不喊疼依旧重重地磕着。公站在棺椁前，久久不肯合上棺盖，大派安总来了好多次，最后见实在不用就命来福，顺他们带着锤和钉来。蓉儿哭着要站起来拦他们，寒玉把住她的不让她动。来福和顺走到公面前扎了一个安，来福：“爷，请您到一旁歇息，才们要钉棺了。”

少的棺椁被一阶一阶地抬上了承恩寺，公牵着蓉儿的手，他们的影在夕的余晖被袂上了一层红。当年，也是在这个时辰，当我急急匆匆地闷着脑袋从寺院门跑来撞在那个一素衣的卢姑娘上时，如何会想到今日竟会伴着她的棺椁同样一素衣地走上去呢？

我把盘给寒玉，倏地转过奔了屋，看见蓉儿正站在外的房门边，小手搭着门框。我抹去泪微笑着走到她边，蹲在蓉儿面前用帕了她的小脸，“蓉儿，阿玛和额娘就要来了，我带你去换衣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