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织, 穿梭于鳞次相接的屋舍间, 幢幢墙垣沐着烂漫晚霞,静的似一幅画卷。
中原的繁华富庶尽显于此, 不哪个怀壮志的大好儿郎看见, 都会生澎湃激昂之。
只可惜,他此生是与中原沃土无缘了。
两相沉默良久,音晚先开了:“不是在打仗吗?舅舅怎么就这样来了洛?”
耶勒笑问:“晚晚这是在关心我的安危吗?”
音晚低了, 没有接话。
耶勒:“议和许久了,只是两方都在封锁消息, 怕生不必要的, 如今倒是议得差不多了。”
他恍而一笑:“有我在, 大周和突厥永远再打不起来了,若我不在,失去了压制突厥九的人, 那可就说不定了。所以, 这大周的每一寸国土对我来说都是安全的,皇帝陛绝对是希望我命百岁的。”
虽然两人之间尴尬,但两和平终归不是坏事,音晚舒了气,展颜微笑。
耶勒见她笑了, 原本略有些低落的心亦不由得明亮起来,他:“我在来的路上想了许多,从前我总是不甘心,想为什么偏偏我是你的舅舅,为什么偏偏你迈不过心里那坎,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更一步。”
“了这座洛城,我突然想明白了。”
音晚歪看向耶勒,他原本锐利的鹰眸中似是腾起了一层茫茫白雾,褪去了攻击,显得很是怅惘。
“其实舅舅不舅舅的本不重要,若你的舅舅是萧煜,那些劳什的礼教宗法在你这里恐怕也就是一摞废纸吧。”
他原本以为音晚不会正面回答他的,毕竟她从来都是那般循规蹈矩,那般蓄文雅,那般……还没想完,便听畔传来音晚轻快的语调:“是啊,若我的舅舅是萧煜,不什么挡在我面前,都是山可平,海可填的。”
耶勒凝睇着她的侧颊,黄昏光镀在上面,显得面容明灿绝,在一瞬之间,足以惊艳山河,颠倒众生。
他越发难过失落,叹:“上天对他可真好,百转千回,是他的,任旁人用尽心机使尽手段也夺不去。”
音晚摇:“不是上天对他好,而是刚好我是他的。这世上一定有一个人也是唯独属于舅舅的,一定有。”
她的声音柔,若纤纤素手抚过耶勒千疮百孔布满厚茧的心,他一时怔然,痴痴望着她,问:“真的吗?”
音晚重重:“当然是真的,只是若遇见了,舅舅一定要珍惜她,万不可像我们,走这么多弯路。”
耶勒笑看她,目光镌满不舍离愁,像是要把一生的痴恋都看尽了。他从袖间摸一个小绸布团,在她面前徐徐解开,里安静睡着一对金丝葫芦耳坠,正是上一回他给来音晚却没有收的。
“我这一生都不会再踏足中原半步了,这大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音晚低,睫轻覆,接过来攥在手里。
耶勒粲然一笑,仿佛从远方跋涉而来便是这么一个目的,目的达成,他便再无遗憾。
他伸手,想抱一抱音晚,手在她侧徘徊许久,还是没有向前这最后一步,而是默默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