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夜仍旧没有回荣昆堂,她便知他定然有事瞒着,他既不说,便是怕她忧心,因此她也只有在外等着。
骆宝领着谢清则了门,天刚亮,灰蒙蒙的瞧不清人脸,门却隐约站着一个笔直的人影。
萧北冥了,芰荷见状便将羹呈上来,他上打了板,不能动弹,不便,可他不想让知知瞧见自己如此狼狈的样,便接过碗,也不用调羹,似要一饮而尽。
邬喜来连连,但谢清则仍旧不放心,收好银针,便叫邬喜来取纸笔来,将医嘱事无细记,到这时,窗外天已蒙蒙亮。
他想要说些安的话语,可最终也只是颔首,没有说话。
谢清则见她乌青,心中不由苦笑,如知知这般锐的女,燕王又怎能瞒得过?只恐怕前人也在外守了一夜。
她接过他手中的碗,用汤匙拨了拨气腾腾的羹,“也不怕。人都有需要别人照顾的时候,萧阿鲲,疼了要跟我说。”
宜锦睫低垂,泪却顺着睫滴落来,她亲看着那一盆盆血自屋中端来,又怎会不痛,她没有破,只是动作轻柔地去他额角上的汗,轻声:“我熬了羹,你睡到晌午,早膳也没吃,兄说前七日你只能吃。”
竟是一夜过去了。
可现在,哪怕没有泪,没有言语
宜锦在榻前坐,怕吵到他,又挪到一旁的藤墩上,她的手微微颤抖着,用帕去他额上新沁的汗渍。
宜锦瞧他一,“若我生气,你就会同我说吗?你啊,从前早就习惯了万事一个人扛着,痛也自己忍着,可这样不好,会哭的孩才有糖吃。”
前的女,是他生命中唯一一抹亮,无论是十三岁那年冷的雪夜,还是今时今日静默的陪伴。
宜锦自然无有不应,她目送车远去,一颗提着的心却仍旧没有放。
天光大盛时,萧北冥醒了,他睁,与前画面一起涌脑海的,是翻山倒海般的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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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宝心惊,待走近了,才发觉竟是王妃与芰荷姑娘。
他抬了抬手,想要替她理一理被压散的发髻,可就是这样简单的动作也牵一发而动全,撕裂的疼痛令他咬住了牙。
书房简陋,仍是新婚时那张床榻,上躺着的男人面庞棱角分明,但面却苍白如纸,像是被去了血的人偶。
萧北冥注视着她,凤眸有些暗淡,他忘了从什么时候起,从不肯弱的一面,因为他清楚地明白一个理:只有在真正在意你的人面前,哭泣才是有用的。
他自幼时起,无论是面对病痛还是死亡,都是一个人。这世上也没什么人在意他的生死,因此战场之上,他总是先士卒,最不要命的那个,可老天却偏偏不收他的命。
得有人在旁照看,若是,便要及时照药方抓药煎熬,令他服,室多用冰盆,勤洒扫。”
前世这个时候,他恐怕也是自己熬着,独自一人面对未知的命运。人不知吉凶的选择,是很难的事。但他仍旧了同前世一样的选择。
谢清则欠行了一礼,“要当心的,我都一一写了。现仍不敢言成败与否,夏日外伤易溃烂,还需仔细照料。”
萧北冥听着她轻柔的话,忽然愣住了,他没有再拒绝,顺从地让她喂,半晌,才开问:“我没有同你说治的事,你不生气?”
她窝有些发青,莹白的面庞因为趴着睡多了几红痕,萧北冥看着她,忽然觉得心中像被什么东西盈满,连痛意也渐渐平息。
哭泣在章皇后乃至隆昌帝面前,都是无用的。
宜锦见他面不大好看,府中到底也不安稳,便开:“兄费心疲累,早些回府歇息,改日我再登门拜访。”
他抿笑了笑,故作轻松:“知知,一也不痛。”
宜锦见他这般模样,便也猜到他的心思,前世这人哪怕是在床笫之时也不肯让她瞧一瞧他上的伤,她便知他习惯了在所有人面前都无不摧。
宜锦知到这细微的动作,忙坐起,睡意抖落一大半,摸了摸他的额,见没有起烧,又问:“你可有哪里不适?痛不痛?”
她这样看着他清淡的眉,竟有一瞬的恍惚,不知今时是何日。
他转看向床榻上虚弱的人,将那瓶粉末放在案,低声:“日后伤愈合反复,会比今日还要痛,这是麻沸散,若是王爷实在疼痛,可服,但不能使用过量,否则会成瘾,难以戒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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