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番直言直语,落在温从蕙的耳朵里,却全是不善。
她就该是畏缩小心,懦弱胆怯的,怎么得上怀王?
但我还有你。
温从蕙:“你当真是不站在怀王边!竟连公主的目的都不知!她先以租借的方式,从京畿的折冲府手,来他们不愿耕的军田,当时怀王患疾,从禁军之中退来,给了公主可乘之机,让她染指了军田,租借变购买,购买变侵吞……最后用夺来的田地,她自己的粮草!怀王重掌禁军后,便要多费力气让她还回去!她的那个家臣,只不过是个幌,是她仗着粮丰壮,向怀王要田地!”
温从蕙见降香声气不足,也渐渐佝偻了去,心气顺了不少。
可降香再也听不去了。
她虽是杀手,清楚贵人之间,关系微妙,即便是仇家,也还有千丝万缕复杂的联系。但她毕竟没有在其中,不懂为何他们明明撕破了脸,还仍能像家人一般,常常走动。
大家都怪我。
她满耳都是温从蕙最后的那句话——公主的府兵,伤了怀王的。
我给他毒是因为我效力于公主。又不是我要害他。
也没有什么对温从蕙的偏见。
“我累了。”她听见自己说,“温女郎请回吧,恕我不能远送。”
她越说,越发理直气壮,义愤填膺。
可是我去看他他揪着被不让我看。
那里有个孩,孩在一天天地大,得鼓鼓的,撑得肚也鼓鼓的。孩比原先腰上的,摸上去要。
怪我怪我怪我都怪我……
降香却来不及计较她的不敬。
“这、这样吗……”降香本想摆王妃的架,将温从蕙挡回去,却只剩一句嗫喏。
希望你不要怪我。
这才有此一问。
此刻她倒是自己说了来。
都是他自己说的。
怪我叫谢承思中毒。
但她这番话,也是从她父亲那里偷听来的,如今仗着降香不知,学给她听,当然,也是证明自己的实力!
越说,越不择言,来时端着的贵女风度,全抛到了脑后去。
又都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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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便好心告诉你——禁军千卫右将军,清京畿军田时,与公主的家臣起了冲突。公主得知消息后说,家臣被千卫抓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带兵冲击军田旁驻守的骁卫,要他们替千卫右将军偿命,怀王前去解围,被公主的府兵伤了。”
这人为何非要提到怀王?是反击,还是故意炫耀?
可是他说他只是劳累过度才激发余毒。他说他还能走。他说他没坏。
温从蕙又冷笑:“你不知?呵呵,这都不知,有什么资格当这个王妃?”
“你说,怀王的……是怎么伤的?”她尽力稳住自己的声音,但还是免不了微微颤抖,垂在侧的手指,也随着声音而发抖。
还说什么乌梅汤?谁知这乌梅汤里又加了什么?有没有脏东西?
她的手仍然没有从小腹上移来。
“搬怀王来压我?你也?你明明知他的是如何伤的,还敢拿他的说事?若不是你害他,依他的手,何至于连公主的府兵,都能又伤了他的?”
“他们、他们已经到这般地步了吗?”可公主还常来王府走动的。降香难以接受。
从温从蕙来时,降香一直都没有想起,要问温从蕙的目的。
于是,温从蕙又找回了贵女的姿态,在上,语带施舍:“你既担不起王妃之责,为何不退位让贤?我温家能为怀王助力良多,而我若为怀王妇,也自然会比你更称职。是,现在怀王是被你迷了,可他这样的人,最终还是要考虑自己的大业。你能为他带来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的双手不知何时移到了小腹上,轻轻地抚摸着。
她也有很多想问的。她想问:你说怀王的是公主府卫伤的,是怎么伤的呢?是和太多人搏斗,混中受了伤?还是被人故意击中?还是别的什么?
为什么要怪我?
这才对!她这等鄙陋之人,有了王妃的名号,就真当自己飞上枝变凤凰了!山就是山,披了一华丽的,就真当自己了不起了?
鄙村妇也敢狡辩?
她越想越气,不禁冷笑声:“王妃要折辱我,直说就是了,何必夹枪带?”
降香看着温从蕙的影渐渐消失在门外。
不怪我。不怪我不怪我不怪我!
怪我叫他多费力气。怪我叫他又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