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香又咳出一大口水。
她的衣裳都湿透了,身上粘着河底的水草淤泥。
鬓发散乱,发尾被水流簇成尖尖的缕状,滴滴答答地往下滴水。
她低着头,头发全被甩到面前,贴在她的脸上,使五官隐没在这些水蛇一般的黑发之中。
像只被道士捉住的水鬼。
“走吧。”谢承思又一次向她伸出了手。
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也不嫌弃降香身上脏。
降香一动不动。
“你没得选。”谢承思的语气,仍然四平八稳。
他再不像往日一般多话了。
降香终于动了。
谢承思亲自将她带回了怀王府。
没带任何随从。
只有他们二人。
怀王府的东跨院,本该是怀王姬妾的居所。
只是怀王他既不娶妻,也不纳妾,这里便一直空闲着。
可今日一看,此处却完全没有荒废的意思。
房内梁栋,院中花草,全被重新整修了一番。家什也都是全新的,像是刚收拾过,不染纤尘。
“坐。”谢承思示意降香坐下。
自己则倚在拐杖上,静静地看着她:
“你自己说,还是要我说?”
谢承思并不点灯。
黑黢黢的一片之中,他那两只琥珀色的眸子,却亮得惊人。
不止是琉璃珠,是盛着月亮的琉璃珠。
月光犹如实质,在里面缓慢地晃荡。偶尔会洒出几滴吗?
虽然屋中只有黑暗,没有月光。
头发上的水仿佛永远流不尽,降香便是坐着,都能感受到水珠砸在大腿上的感觉。
有一点点冷,又有一点点痛。
好吧,不止有一点点冷,是很冷。
但她不想把头发甩到后面去,那样会露出脸的,会更冷。
好像真的变成水鬼了。她想。
水鬼不会说话。
那她也不会。
“看来是要我说。”
“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你,公主府的旧人,我的贴身侍女。”
“我们一件一件摊开说。”
谢承思扯了一下嘴角。可惜,周遭一片黑暗,谁也看不见。
“便从交趾国这株八角悬铃草开始。”
“岭南道的消息来时,你在场。东西丢了的时候,你休假不在府中。那么,你那天究竟去了哪里呢?”
“再说说府中处理掉的奸细。”
“缬草查出来,是此人为蒋神医的第一位患者通风报信。可此人不过是名普通府卫,如何能接触到我的布置?又怎么能知道,是我设局,让蒋神医诱他前来呢?当日可只有我们叁人在场,除了我,就是你与蒋神医。若是蒋神医捣鬼,他大可不必将前位患者的消息告诉我。那么,不是蒋神医,又会是谁呢?”
“还有那奸细自杀的毒囊。”
“毒囊是两年多前的东西,你已经两年多没和公主府私下联络了,对吗?是最近才搭上线的。你第一个发现奸细咬破毒囊自杀。我记得,你伸手去拦了?究竟是拦,还是想做点别的事?他是自愿饮毒,还是被迫?如果不是缬草先你一步取出毒囊,我们是否能知道他的死因为何?这可都不得而知。顺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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