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远离京城,你可以在衢州安然无恙的长大。”
“卫氏唯一的血脉?”沈绛轻念着这句话,随后她语调中透着近乎冷酷的漠然:“如果我可以选,我只愿做沈作明的女儿。”
姚寒山如遭雷击般,身体颤抖。
他望着沈绛,微咬牙道:“沈绛,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先生叫我沈绛,难道我的选择有错吗?”沈绛并未被他的质疑威吓道。
她此刻的理智和冷静,如同潮水般尽数涌回,一遍遍冲刷着心底的痛苦,仿佛只有此刻切断点什么,才能让她没那么难受。
她该要做出选择的。
沈绛把心底想要说的话宣泄而出:“卫楚岚的旧部为了自己的私心,害了多少扬州百姓。张俭身为扬州知府,却丝毫未尽到砸父母官的职责,反而为了让太子登上皇位,不惜以扬州为局,引得端王入瓮。”
“他的旧部尚且如此,卫楚岚又会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我为什么要去背负一个我压根不了解的姓氏。”
“我爹爹,”沈绛提到沈作明,嗓音再次哽咽,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爹爹已经以身殉国的消息。
她眼中带泪的望着姚寒山:“他至此都在为大晋而战,他都在保护大晋的百姓。”
倘若刚才的话,姚寒山只当她是一时激愤。
可现在她所说的每一个字,却像是拿着刀子在剜姚寒山的心。
当年为了保护卫家唯一的血脉,他隐姓埋名衢州这么多年,可是他却让卫楚岚唯一的女儿误解他。
这么多年,他到底在做什么。
姚寒山被沈绛这一番,犹如兜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站在原地,呆愣了半晌,突然仰天大笑。
这笑声里带着悲痛欲绝,还有讽刺。
姚寒山的笑声戛然而止时,他转过头,直勾勾盯着沈绛,声音中带着悲愤:“世人多健忘,如今这天下人只识得沈作明,谁还记得卫楚岚。就连他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知他曾经何等一世英明。”
“灼灼,你可知你的亲生父亲,他十七岁便大败北戎,平定西域之乱,你可知你的亲生父亲,是何等英雄盖世,他曾一人一马追上沙寇,只因对方抢掠边境女子。你可知他为何封号镇国公,一个镇字,何等气概云天,只要他有在,便可镇定西北异族,不敢轻动。”
他说着说着,失声哽咽。
卫楚岚死在了十七年前。
现在沈作明也战死。
当年他们曾豪言壮志,要还这个天下一个山河锦绣。
如今锦绣江山还在,故人何在?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隐瞒你的身份,便是想让你平安度世。可是这世间总是天不从人愿,你的身世终究还是无法瞒住。这就是老天爷不给你逃避的机会,贼老天就是要让你受千般苦楚,万般磨难。你没有软弱的资格,你更是不配退后,哪怕捏碎了骨头,打断了筋骨,你也得给我重新站起来。”
沈绛眼底噙着泪,不服输的望过去。
姚寒山的声音冷厉至极,他从未用这般语气呵斥过沈绛,可是这一刻,他仿佛是要叫醒她:“你说那些自称是卫楚岚旧部的人作恶,我告诉你,这世间,只有你才能代表卫家,因为只有你的身上流着卫氏的血脉。”
“你以为你说一句不想背负,便可弃掉这责任。卫氏的罪,你得去赎;卫氏的冤,你得去伸。”
姚寒山的言语锋利至极,犹如利刃,剖开沈绛的内心,将所有一切都摆在她面前。
那般直白而血淋淋,让她躲不得逃不得。
哪怕她想要选姓沈,可是从她出生那一刻,老天爷就注定了。
要不然也不至于她苟活了这么多年,依旧被别人几句话便拆穿了身份。
因为假的终究是假的。
不会因为岁月的掩盖,时间的风化,从假的变成真的。
她不是沈家女,她姓卫,她身上流着卫氏血脉。
她是镇国公卫楚岚的女儿!
那个所有人提起都惊才绝艳的卫楚岚。
惊雷再次响起,炸在天际,也炸在沈绛的心头。
姚寒山似乎觉得,他前十七岁对沈绛的教育是温和的,失败的,他将她置身在一个温和的琉璃罩子里,妄想让外面的风雨不要波及她。
妄想给她打造一片安定祥和而又不真实的世界。
终究他的妄念破灭。
卫楚岚的女儿从来都不该是燕雀,她应该是翱翔于九州之上的鸿鹄。
沈绛像是受不住般,转身就要走,她不想再留在这里。
远处骏马飞驰,马蹄声渐近,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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